蔷薇花开

怀宁县小市镇中心学校   吴延洲

    春暖花开，周末天气晴好，于是动了回家看看之念，看看家中的老人，看看青青的菜园，更要看看那篱边野生的蔷薇，大概又发新枝了吧。

果然，蔷薇丛中，墨绿色的叶间，抽出了一枝枝新苔，那么娇嫩，直直的向上，布满了钩状的刺儿，嫩绿色的叶儿，微微张着。蔷薇是野生的，花虽像极玫瑰，可没玫瑰的高贵与芳香，可在我心中她是那样的美丽与可人，不时勾起那悠远的思念。

少时家中极贫，又因祖上成份不好，与邻里发生了一件极不愉快的、而又无法辨清的事儿，有理也是没理的，不得不举家搬迁避祸，十年后又迁回，一出一进，折腾一通，就愈加赤贫了。

九岁那年春天，我好不容易上小学了，学费虽不多，可对我家来说是笔不小的开支。父亲只好到学校求人，并承诺，一旦有钱就交上。好说歹说，在人们的鄙夷的目光中，兴奋地领来了新书。拿着印刷粗糙，泛着黑灰色的书，心中的欢乐不亚于中了大奖。永忘不了是那带班的年轻的女老师，她梳着两条辫子，垂在耳后，走路一晃一晃的，当时觉得特漂亮。上课了她总是笑眯眯的，非常可亲，不过她偶尔也皱一皱眉，那准是发现了哪个同学没有好好地学习，便嗔怪地盯一眼，绝不训斥，见改过来了，她马上又露出那笑颜如花的脸庞。有这样的老师想不好好学都办不到。

可好景不长，老师向我皱眉了。原因很简单，该做作业了，可我就是拿不出一张像样的纸，于是从古老的家谱撕下一张张纸，家谱是雕版印刷的，只印了一面，对折后装订，俗称“夹层”， 油墨渗透力透纸背，实在不能写字（当时其他同学的本子是从小店中买来整张的白纸裁好装订的，是我的油印纸无法比的）。即使这样的纸也是有限的，为了读书便懂事的将字写得很小很挤，有时干脆不写。

字太小太挤，与油墨添加在一起实在看不清，可敬的老师认为我学习态度有问题，皱眉的同时采取了行动，拿起我那破旧的手工缝制的书包，发现除了几张这样的纸外，实在找不出一张像样的纸了，再也没说什么，转身去看其他同学的作业了。

     几天后，几名家境较好、一贯瞧不起我的同学突然热情地和我交流：“你家有蔷薇花吧？”

“是的，有许多，已开着呢”。我受宠若惊，慌忙应道。

“能不能摘几朵？”

“行啊，下午上学带给你。”反正是野花也不值什么，爽快地答应了。

     下午上学摘了许多，那几名同学围上来真的拿走了花，并送来了几张裁得整齐的白纸。

“一朵花一张纸。”他们仿佛约定了似的。

“真的？”我太需要这些纸了，有了纸我可以写最美的字，画最美的图画。坚信我的作业也能与同学们一样整齐。

一丛花换来了一叠白纸。老师找来针线，将白纸叠好，装成一个个本子，并小心地裁去那不齐的部分。看着整齐的作业，她笑得更欢了。

就这样，读到了三年级，日子慢慢好了，小店里也有了粗糙的练习本卖了。可老师却不教书到外地工作了，觉得挺遗憾的。可更大的遗憾却在后头，一次，有同学私下地告诉我，之所以将白纸换花，并不是真的喜欢那些花，缘于和老师忠实的约定。原来老师发现我没有本子，而自己也无法拿出钱来，那时她有个称呼 “民办教师”，工资报酬是到指定的村庄去收一点少得可怜的口粮，为不能帮我，忧郁了几天。后来在家访时见我家那丛蔷薇，于是想出了与家境较好同学的君子协定。这事让我惊呆了，在当时我们这种家庭成份不好的孩子，在学校是受人欺负的，人们是要划清界限的。可她却顶着风险默默地帮助我，而且兼顾了我那可怜的自尊，可我却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，并快乐着，却没有机会表达一丝感激之情。

如今又到了蔷薇满架的季节了，盛开花朵都幻化成张张笑脸，其中有一张美丽的笑脸，笑得那么欢畅，恰如一朵美丽的心花在胸中永远开放。